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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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有时会做梦，醒后却总是忘掉，好像烫手的山芋，每每在蓬头垢面的清晨醒来，呆坐上二十秒钟，回忆昨晚除了起床WC外还记住了些什么，然后在水池劈头盖脸全部冲掉。是夜的梦于是丢得一干二净。

于是无甚可说，怏怏然不能像那大把大把直让人酸掉大牙的伪文艺爱好者般，煞有介事又无限情深地说：“昨晚我做了个梦……”，随后的内容或是真实的记述，又 或是热情的意淫，精彩非凡了。于是，有时也会由此而嘲笑自己竟也成了这么个现实主义者，终究和彼德潘无缘。

年 代久远的梦只记得一个，那时我应该不到小学二年级的年纪，半夜“看”到一位长着鹅头的叔叔向我走来，嘴里说些什么，又全然没有声音，汩汩滴血。于是哇的一 声惊叫被这幕好莱坞默片惊醒，义无反顾推开一扇门离开一个房间，再推开另一扇门走入另一个房间，告诉床上刚从熟睡中惊醒的妈妈我做了个噩梦，现在很害怕， 再理直气壮钻进父母温暖的被窝，左边妈妈右边爸爸，香甜睡去。

我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件别人的故事，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恍恍惚惚拿捏不准，甚至怀疑当年自己是不是撒了谎，编出这个根本没做过的噩梦来，目的只是能和爸 妈赖在一张床上：爸爸的教子方式颇为严厉，包括从我3岁 开始就安排我自己睡单独的房间，每星期只有周六可以钻到他们的床上美一晚好觉；而“噩梦”事发的那天毫无疑问并不是周末。若干年后父母总会颇自豪地向人夸 耀：儿子很小起就独立，自己睡一个房间从不哭闹或喊叫。其实这很好解释，既然做不做梦、做好梦还是噩梦都只能自己消化，大半夜黑咕隆咚地睁大眼睛盯天花板 只能自己吓自己睡不成觉，与其如此不如把恐惧赶快忘掉免得自寻烦恼。所以，记忆中唯一那次印象鲜明的噩梦，如果是真的倒也绝对合情合理——人身鹅首的怪物 自然会把六七岁的孩子吓到半死；如果是我杜撰出来的那我也会很得意：那么小时就会耍耍小心眼骗个暖和被窝偎一宿，足见我并不太笨，至少还知道大哭大闹对老 爸绝对无效，需要换个策略曲线救国。

不论采取哪种解释，情况都是我很少做梦，或者即便做了，也会在醒来后的最快时间内忘掉。当有什么事让你恐惧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根本不去想它，既然噩梦如 影随形趋之不散，不妨目不斜视避而不见，何苦自寻烦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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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苦恼的是，噩梦能免则免，可春梦也跟着逃了大半。这很糟糕，我是说，当白天看了一集007被邦女郎的惹火身材挑逗到行将崩溃，而晚上却无法对着这优美 曲线认真YY一 番，你知道那种沮丧有时候颇具杀伤力，甚至严重影响到身心健康。春梦很少做，做了也会很快忘掉，这就成为很让我头痛的难题，暂时还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 法。于是，记忆里仅存的去年做过的那场春梦也就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那是大学本科时代的级队之花，当一米八的她以《毕业生》中的经典造型撩拨着我春心动荡 的芳菲的时候，我才认真地忏悔妈的大学那四年为什么就生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怎一个悔字了得！

当 性暗示和些许往事的回忆被杜撰织成这样一个网，网里是再熟悉不过的、我最钟情的场景：我们面对面互相凝视着坐着，慢慢向一起靠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 近，终于啵到了一起；然后是不安分的双手从这个部位移动到那个部位再到那个部位；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刹那，冲锋号已经吹响，红军战士早已按耐不住，一跃而 起向对方阵地纵深腹地狂奔猛冲……

春梦到此戛然而止，各位已经青春期历练的男同胞们都知道下一个动作应该是什么了：蹑手蹑脚跳下床，脱下内裤泡在水盆里，以备来日天亮后清洗；再找来纸巾清 理战场：出师未捷身先死，“泪”撒疆场“干脑”涂地了……

《做 梦》写到这里终于变了味道，这个梦终于大大偏开了原本的主题，从省级日报的文艺副刊一跃跳到法制生活的头版头条，只能成为又一个风马牛的烂尾楼典范，难免 会让读者大失其望。更让人失望的肯定还包括，我故意漏掉的许多细节：怎么样从面对面地深情凝视发展到纠结成一团？这双手如何在另一个身体上摩擦游走？一溃 千里尸横遍野浮血漂橹的惨状又是如何？如此这般。鉴于本文所发表的originator版面性质以及“好东西当然要自己独享”的叵测居心，我决定秘而不 宣，记录下这个删节版春梦的目的只是试图弗洛伊德那么一下，分析看它到底告诉我些什么，那个压抑在浮世脸孔下的又一个我是什么样子，以及相应地，我应当记 住些什么。

（1）.对刺激性生活的渴望。系花、面容姣好、身材高大匀称、健康、阳光、撩人魂魄、前凸后凹、错落有致，这一切都足以使伊在当晚春梦中成为我理所当然的 YY对 象，足以表明我是怎样“色情”的一个男人，以及我是如何的不能免俗，终于向大多数人标准上的美女抛出了绣球，尽管现实中的我表面上对风韵丰满丰腴的女人多 么不屑一顾，以及，我是多么迫切地渴望这样一场足以涤荡沉闷生活的游乐。此外，它也充分表露出我的悔恨懊恼之情：本科四年竟生生错过如此绝佳机会，甚至都 没和系花说过几句话，直到良机既逝人走茶凉伊人已乘火车去，才悔之晚矣空悲切，眼睁睁看着这尤物不日将入其他色棍的魔爪，我恨。

（2）.这个春梦暴露出我的一系列偏好选择。比如我和系花的前戏动作轻柔舒缓温情、近似于默片般安静无声，颇契合于我一直钟情的简明干练、安静少话的行事 风格；梦里的系花既能妖艳性感大摆《毕业生》的Pose迷 阵勾引我的欲望，又能似水莲花般不胜娇羞半推半就终成其好事，倒也说明我的俗不可耐，如大多数人一样，对性爱充满东西合璧的杂拌式幻想，希望那个与自己结 床第之欢的女人既风骚又端庄，既放荡又含蓄，既主动又被动，既大胆出击又欲语还休，既荡妇又小家碧玉。这点提请女权版迷人校长、molko副校长、A mm训导主任为首的众姐妹们对我予以最严厉的鞭挞和唾弃，督促我痛改前非形成新的、健康的、一元主义的观念。女神将赐予我荡涤内心罪恶、摒弃荡妇与淑女并 存的不切实际幻想的强大力量。希瑞……

（3）.春 梦更将一些潜意识中的忧虑带到桌面上来。其一便是那场战斗中冲锋号一响，我甫一上战阵稍有接触便溃不成军望风披靡缴械投降的神秘隐喻，那个符号其实是我总 怀疑自己床第能力的担忧的外化：不知道多长时间是正常、自己是否技不如人，潜意识里表现得不够自信，甚至有些自卑，才会让那原本美好的春梦虎头蛇尾大煞风 景。其二，梦中美事未成的又一原因是，彼时我始终在忐忑着，自己没有戴TT，这样做了伊会不会HY，如果HY了怎么办…诸 如此类，尽管梦里的系花早已双腮怒泛春红，眉眼紧缩门户洞开请君入瓮了。于是如此好事终因我的犹豫不决胎死腹中，只能颇郁闷地不爽着起床换内裤，而非神清 气顺雄赳赳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不够自信、优柔寡断、不够决绝，潜意识里的我警告说，此乃心腹大患。当断必断，否则祸将至矣。

技艺拙劣地向弗洛伊德致敬。

2005年7月3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