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
巴别塔
远古时代人们居住在一起,使用同一种语言。有一天他们决定修建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了宣扬人的名。这引起了上帝的震怒,他说“看那,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做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于是他变乱了天下人的言语并将他们分散至世界各地。那座因此无法建成的塔就叫做巴别塔。
自巴别塔轰然倒地后,上帝的子民变乱于世界各地,操持不同的“语言“,是否又在人世间以另一种方式构建着一座巴别塔?电影《Babel》的主题即在于此。
1
北非穆斯林村庄的一户普通人家,由于放养的绵羊总是被胡狼袭击,父亲为了保护羊群而私下里买了一把步枪交给两个儿子,要他们放羊的时候如果遇到狼群就射击,来保护自家的财产。在两个儿子中,小儿子更加聪明伶俐,枪法更准,也因此更得父亲的喜欢。 本该用来射杀胡狼的那把枪成了整部电影叙述的矛盾之始。在放羊的时候,弟弟为了炫耀枪法对公路上的一辆旅游大巴射击。很快大巴停在路边。兄弟俩知道闯祸了,赶快躲了起来。
他们掩饰过错的方法有:藏枪(把它偷偷放在一处隐秘的场所)、撒谎(半路遇到去他家调查的警察向他们问路,弟弟故意指向错误的方向)等。哥哥出于对弟弟的溺爱选择沉默。可矛盾终会爆发。父亲很快知道闯下大祸的是他的儿子们,原本只是想让他们吓退胡狼的枪变成了杀人凶器,大怒。在暴怒的父亲面前,起初心照不宣的默契的兄弟同盟迅速土崩瓦解:弟弟试图抵赖,哥哥则全盘招供是弟弟扣的扳机,不止如此,他还偷看亲生姐姐换衣服,而姐姐只是佯装不知而已!
真相大白,一个是只顾自己的羊,却忽略了对子女教育的不称职父亲,一个是敦厚老实木讷,出于溺爱而听任弟弟一错再错的哥哥,一个是自恃聪明伶俐而肆无忌惮终至酿成大祸的弟弟,一个是耽于肉体欢愉放弃姐弟伦常的姐姐。四个罪孽深重的人不得不接受无奈而残酷的事实。
父亲的选择是:首先要带着两个儿子找回被藏起来的枪。在取出枪向回走的路上,父子三人与被小儿子支向错误方向又驶回的警察相遇了。警察二话不说便举枪射击。在一片混乱中哥哥中枪身亡。目睹了哥哥的死,弟弟终于放下自己的小聪明,狠狠把枪砸碎,高举双手走向警察。身后是抱着大儿子尸体痛哭不已的父亲。
“我杀死了那个美国人…只有我朝你们开枪…他们什么事也没做…什么事也没做…杀了我,但救救我哥…他什么事也没做…”
2
一对美国夫妇参加美国游客团在北非旅游度假。妻子郁郁寡欢:自从几年前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儿子死于一场意外后——对于婴儿的夭折,她的丈夫负有一些责任——她对身边的一切:饮食、当地人、甚至他的丈夫都不信任,始终处于紧张、猜忌和近乎歇斯底里的状态中。眼看特意安排的北非之旅也宣告无效,丈夫对此无可奈何。可是随即,一场突如其来的事件以意料之外的方式打破了僵局:大巴行驶于山间公路中时,妻子突然被流弹击中(就是前文中弟弟开的那枪),鲜血喷涌,大巴中顿时一片混乱。在当地向导的帮助下,丈夫尽快将妻子转移到不远处村落中他的家中,附近没有医疗设备,没有美国大使馆,只有一辆载满美国人的大巴孤零零停在村口。
随行美国游客终于抛弃了这对陷入困境的夫妇:出于对所谓“恐怖袭击”的畏惧,他们丢下了自己的同胞迅速逃离。反倒是作为本地人的向导提供了他能做到的一些。丈夫多方奔走,绝望地向几百公里外的大使馆打电话求助,“自己人”的答复是:当地政府拒绝开放凌空,救援直升飞机的抵达遥遥无期。时间和空间发生了戏剧性的偏移:同胞抛弃了它们,眼前只有这些陌生的他者;由于丈夫的疏忽,妻子失去了他的孩子,而现在她分分秒秒都在逝去的生命却只能寄望于他来拯救。
向导找来了附近唯一可能执行手术的人,一位兽医。妻子用今生的力气试图抗拒这“肮脏”和混乱的环境——这儿连一块干净无菌的手术台都没有!更何况眼前这位毫不了解的兽医呢。可是丈夫把她牢牢的按住了:她很清楚这是救她妻子的唯一希望,必须相信这些陌生的异乡人,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手术很艰难的结束了,妻子用回到污秽、接收有瑕疵生活本身的方式来重新获得生命,以及对丈夫的爱和宽恕。当丈夫跪在手术后苍白无力的妻子身边,握着她的手啜泣着说对不起的时候,他们都用自己的坚忍和宽容完成了自我救赎。
3
这对美国夫妇来北非旅行之前,将他们的一对儿女留在美国家中,交由保姆照料。保姆是位中年墨西哥女人,没有美国护照,已经在这对夫妇家打黑工工作了十多年。她很爱这两个小孩子,把他们照顾得很好。第二天是她儿子的婚礼,她很想赶回墨西哥去参加这场重要的庆典。在房子男主人从北非打来的电话中,她小心翼翼提出这个请求遭到了拒绝:“眼下我们无法找到其他人帮我们照顾孩子们”(她并不知道女主人在北非受了枪击,刚做完手术尚未脱险,男主人是多么的紧张和无助)。其他她所熟识的保姆们又无法帮她照管一天孩子们。无奈之下她带着他们共同登上侄子来接她回墨西哥的骑车。
在墨西哥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孩子们度过了难以想象的一天:和其他小孩子一起参加抓鸡的游戏,在婚礼晚会上大吃大喝大声唱歌参加狂欢,他们开心的玩了一整天,直到再也打不起精神而沉沉睡去。保姆把孩子们抱回侄子的汽车,她的侄子开夜车将他们送回美国的家中。没想到在穿越国境时,他们遇到美国边境巡警的盘查,警察居高临下的傲慢和不容辩解的武断激怒了保姆的侄子,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猛踩油门闯过哨卡,身后警灯大作,一场大追捕在夜幕下的美国南部荒漠中展开。
混乱中老保姆带着两个孩子在茫茫大漠里下了车,恐惧地在原地过了一夜,有冻又饿的他们在天亮后出发了,试图走到公路上去,拦一辆能搭他们回家的车。干渴、暴晒时时折磨着一老二小三个人,终于两个孩子走不动了,而公路依然不见踪影。老保姆只能要他们乖乖地在原地等她,她自己继续向前跋涉…他终于看到公路了:一辆警车驶过。
孩子们得救了(上帝保佑美国人)。老保姆由于非法入境被判立即遣返回墨西哥,甚至没有机会回到雇主的家中取回她的行李,那个她生活和工作了十多年的地方。
4
故事发生在日本,主角绵矢千惠子是一位青春期的聋哑女孩,和其他绝大多数同龄人一样,荷尔蒙的分泌让她不仅呈现出女人的身体特征,更对异性产生美妙的情愫。可只是因为她聋哑人的特殊状况,她的寻找爱人之路变得坎坷起来。
尝试一:先是在一家PUB里,千惠子发现一名男生始终在不远处的座位看着她,双方以年轻人特有的混着大胆且火辣的挑逗和欲拒还迎的羞涩的目光互相交流。过了一阵,男孩终于勇敢的起身向她走来,有些拘谨却又装作满不在乎的问:“我可以一起玩么?或者我们一起喝点什么?”很快他就发现千惠子是聋哑人,原本熠熠闪光的延伸呆滞了一瞬便迅速黯淡下去,随后支支吾吾了一番,找了个借口转身溜掉了。
千惠子很生气,索性在卫生间把内裤脱掉扔进马桶,回到pub大厅一头坐下,若隐若现地对着男人张开双腿:既然你因我是哑巴便远离我,我到要让你看看,我的身体还不是一样能让你亢奋!然后拿起手提包,在他们惊讶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pub。
尝试二:千惠子和好友约好去东京某处广场上找一群男孩子玩,并且按照她们二人的事先约定,都是没有穿内裤前去。男孩子们热情地接纳了她们,为首的那位男孩叫做千树,他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一些迷幻药片,分配给每个人服下去,在酒精和药物的刺激下它们很快进入迷狂状态,在广场上以各种方式疯狂的笑闹着。我们故事的女主角千惠子觉得很开心也很兴奋,她觉得这种快乐就是幸福了。
随后他们一起来到舞厅,跟着节奏跳舞扭动身体。她极度亢奋着跳着拨开人群,试图找到千树——她对他很有好感,这个今天给他带来如此之多欢乐的人——却心碎地看到他正拥着和他同来的那个女孩,肆无忌惮的接吻和抚摸着。她终于意识到,男孩们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和她在一起玩,他们只是需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身体,来满足生理上的需求。她所深深渴望着的能触及心灵深处的交流是无法实现的。
尝试三:她带着深深的挫败感回到公寓,决定用肉体勾引更成熟些的男人。她给间宫警探打电话,说自己想和他谈谈。
间宫谦治是警视厅警探,此前他曾经找到千惠子,表示希望能从她那里再了解一些她父亲的情况。几年前千惠子的妈妈在自家公寓自杀身亡,为此警方将她父亲列为重要嫌疑进行详细调查。虽然后来判定千惠子的妈妈为自杀身亡,却也给她和她父亲留下不好的印象,自此对警察颇为冷淡。所以当间宫找到千惠子的时候,千惠子一位对方又想知道关于她妈妈之死的事,遂拒绝了。她不知道的是,间宫找她及她父亲的原因并不在此,而是关于一把半自动步枪:是当年千惠子父亲在北非打猎时所用的,后来因为和向导相处的非常融洽,千惠子爸爸在临走的时候把枪作为礼物赠送给了导游。数年后导游又将这把枪卖给了上文所说的这位农民,正是他的儿子用这把枪射伤了那对美国夫妇。)她决定勾引高大英俊的间宫警官,就翻出他的名片,和他取得了联系。
间宫警官不久就到了。当他试图说明此行的来意——问他父亲名下那只枪的取向的时候,她却转身进了里屋。再次走出来时,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女孩站在间宫警官面前。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你在干嘛??”
一只手慢慢抓起间宫的一只手,将它按在自己的乳房上。动作轻柔舒缓,窗外夜色撩人,对面高楼星星点点的灯光若隐若现。她的眼神充满了渴望,仿佛时刻都会爆发的火焰一样炽热,让人无处闪躲,又带着些许惊悸和羞涩,表面的坚定下掩饰着些许窘迫和不安。
“请你别这样!”
间宫已经紧张得近乎无所适从了。那只手抓着他的手按在她的乳房上,正在逐渐加力,并缓慢移动着,逐渐向下,乡下。她喉咙哑喑,却仿佛随时要大声呼喊起来,逐渐迷离的目光中穿透过来的究竟是更多的挑逗,还是因对方的手无动于衷而引发的焦急的渴盼、甚或是乞求?
“够了!快住手!”间宫终于积攒起足够的力量,猛地挣脱开千惠子双手的掌握,从她的乳房移开。理智战胜了情感,他对她说道,本该是严厉训斥的语气,却含着深切的关怀和感情。绝望和窘促爬上千惠子的眼睛。她双手还住肩膀,捂着脸哑喑地哭起来。在她看来,自己这么主动地用身体勾引一个男人,可还是失败了。她为什么这么没用?
镜头拉远,窗外依旧星星点点,是对面大楼房间里若隐若现的灯光。间宫和千惠子两个人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千惠子身上披着间宫脱下并为她盖上的大衣。漫长的沉默中双方什么都没说,直到间宫起身告辞。她苦苦追求着,甚至不惜以身体为代价换得和其他人心灵沟通的机会,缺屡次失败。没有人能给她渴望已久的心灵慰藉,这让她绝望。
千惠子站在公寓阳台上,赤裸着的身体那么的美。她突然明白了妈妈会用枪自杀的真正原因:爸爸终日忙于工作,忽视和家人的交流沟通。在日复一日的寂寞中,妈妈选择以悲壮的死亡来抗议心灵的冷漠和隔膜。她打算从楼上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此时她的父亲回到家中,站到她的对面。千惠子终于放弃了轻生的打算,也放弃了因妈妈之死而对爸爸怀有的憎恨,父女二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5
在这个巴别塔的故事中,上帝所变乱的不只是人们的语言,不只是让人们分散居住在世界各地;更变乱了人们彼此理解、交流、沟通的能力,甚至意愿。甚至,也许上帝本不存在,巴别塔就是人们自己所推倒毁弃的:明明深感寂寞,却还要摆出冷漠的面孔,拒绝沟通和交流,在内心否认巴别塔生长的任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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